《天道》中的对话
这个文档用于记录一些我认为有用的电视剧《天道》中的对话,并在后面追加一些自己的感悟。
第二集
丁元英:我对咱们的传统文化总有一种自卑感,老觉得格格不入,就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呆着,没有主义,没有观念 冲突,谁也别妨碍谁。以前做不到,现在有了两个钱,有可能了。
韩楚风:听起来,是有点儿不大像人话。其实哪个不想清静啊,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在推着你随波逐流,根本由不得 自己。仔细想想,北京这么大一个都市,还真找不着一个犄角旮旯,能够养养神的。
丁元英:太闹。
韩楚风:你对传统文化的成见是渗到骨子里去了。
丁元英:改革开放,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这些人是根本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地闯入战场。得先活下来呀, 等定下了神,一看,时代变了,真的是穷则思变了,可咱们中国毕竟是政治文化搭台,传统文化唱戏。我真不知道 老祖宗的那点儿东西,还能让这条船撑多远。
韩楚风:所以说要转变观念啊。
丁元英:哎,要转变的是什么观念?如果我们的文化是适应生产力发展需要的,那就不用转变观念了。我们中国人 自己坐庄,让别人跟我们接轨好了。我们每天都躲在屋子里唱,我的中国心,多辛酸呀。
韩楚风:东欧巨变,柏林墙倒塌,世界的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丁元英:共产党也难啊。现在有人动不动就拿民主开方子。以为一民主,中国什么都万事大吉了,有这么简单吗? 真要是这么简单,我不认为共产党缺乏那样的胸襟。我也不认为一个政党就能阻止社会发展的趋势。忠孝文化几千 年了,不是谁栽一颗民主的树就开花结果了。提出改变观念的,恰恰是人家共产党。
韩楚风:痛快,痛快呀。这酒喝到这会儿,刚喝出一点味来。
丁元英:你我这等角色也敢大言不惭地谈文化,已经不是个东西了,那就索性婆娘骂街吧。
韩楚风:你请,你请。
丁元英:人家共产党一说转变观念,马上就有人骂,掘坟灭祖。一边骂着,一边伸手还要民主。但是他从来就没问 过,他有主吗?他有的那个主,归根到底,还是那个你要为我做主的主。
韩楚风:你这可是两头找挨骂了啊。传统文化牵着民族感情,民主闪着普世之光,这两个哪个都招不得碰不得呀。
丁元英:再闪光,你也得理清民主为中国还是中国为民主这个核心问题。民主只能解决民主可能解决的问题,不是 万能神丹。
韩楚风:中国人讲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要是当下看不见的就都不算数。那也就只能杀鸡取卵,开仓放粮了。
丁元英:我们必须要把皇权文化的救主救恩跟实事求是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区分开,必须要把对广大农工的根本利 益和他们的基本素质区分开。
韩楚风:你这个基本素质就更得找挨骂了。
韩楚风:兄弟,我用一位哲人的话给你画一个圈,你就好生的在里面呆着吧。只要你一出声,你就会被另一种声音 活埋了。
丁元英:什么圈儿啊?
旁白:韩楚风望着眼前的好友没有回答,脑海里浮现出尼采的一句话,更高级的哲人独处着,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孤 独,而是因为在他的周围找不到他的同类。
第三集
丁元英的父亲突发脑溢血,丁元英以及家里姊妹和医生讨论父亲的病情。
丁元英:医生,那我怎么做才能让我父亲死?
医生:中国没有安乐死的立法,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这里是医院,只要病人没有死亡,只要病人的账上还有钱, 医生就要继续治疗。
丁元英:好,谢谢。
丁元英在病床前守了一夜,回到家,家里姊妹和他商量父亲的事情。
大哥:今天是第11天了,上呼吸机也5天了。我和咱妈商量了一下,咱开个会,看看咱爸这事该咋办,这钱该咋摊。
丁元英:如果是摊钱的事,我就不参加了。
大哥:为啥?你凭啥不参加?
丁元英: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爹,他还是谁爹我不知道。
大哥:你这是啥话呀?你不知道他也是我爹吗?你不知道他也是丁秋红的爹吗?
母亲:哎呀,你们两个真是一对冤家。那么大的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大哥:我看见他就别扭。从来就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一句人话。你几年不回一趟家,一进门就打听怎么能让咱爸死, 那是人话吗?你跟人家医生说钱不是问题,那人家还不往死了给你用高价药?现在呼吸机,血透机用上了。连空气 过滤机都用上了。你以为你是谁呀?咱是不是有了俩钱就非得这么烧啊?
丁秋红:二哥,那你说一下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是真没有听懂。
丁元英:我不是跟大哥置气,是好好说的。大哥现在说的是摊钱的事,如果我知道咱爹不仅是我爹,也是你们的 爹,那就一定会想到分摊责任,否则心里就会不平衡。只要你是个人就会这么想,我和大哥都在外面,如果秋红在 给父亲端茶倒水的时候也这么想,他也是你们的爹,那这碗水就端不下去了。结果就是咱爹喝不上水了。
大哥:秋红照顾父母,将来遗产都是她的。
丁元英:那没有遗产的父母就该扔墙头上了。讲责任本来就已经错了,说孝顺再加个美德,就更错了。那应该是 血缘关系的本来,本该如此。孝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美德?是非得把所有的干净地儿都弄脏了才踏实的东西。
大哥:我说不过你,你也别净拣好听的说。你就说你咋办吧!
丁元英:原则上说,父亲的医疗费和可能的长期医护可能的后事所发生的费用都由我来负担。为什么说原则上说呢? 因为他也是你们的爹。这里面有一个感情表达的问题。如果大哥觉得秋红这两年照顾老人挺辛苦,想放几个钱表达一下 心情也可以。
大哥:你那是有钱哪!你要是没钱呢?没钱你也会这么说吗?
丁元英:没钱的子女多了,办到哪里是哪里。尽心尽力是标准,办到什么程度不是标准。
丁秋红:啥子时候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吵了。二哥,你在北京给的那些钱不就是为两个老人准备的嘛,现在还多, 还是说一下眼前该怎么办嘛。
丁元英:爸还在病危阶段,先抢救生命。爸的左手还有反应,现在还不能确定是病危的无意识,还是植物人的无意识。 不到确定是植物人的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如果过了病危阶段确定是植物人了,那就停止缴费,我就把氧气管子拔了。
大哥:就算是植物人,也不能拔管子,我是长子,这个家轮不到你说话。我不能让别人说我们做儿女的不孝顺,不能让 人家背后戳脊梁骨。别说家里还有点钱了,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保住爸的这一口气。
丁元英:注意,我下面说的话只针对我自己。如果我孝顺的口碑是以我父亲的痛苦和尊严为条件的话,我就真不知道我 是个什么东西了。
大哥:你也注意了,你的是个东西是以咱爸的命为条件。
母亲:元英啊,那可是你爸,拔管子这种绝情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养儿防老,他落就落了这么个下场。自己的亲生儿子 要给他拔管子,生儿育女还有什么用啊!
丁元英:妈,如果你养儿就是为了防老,那就别说母爱有多伟大了。您养来养去还是为了自己,那是交换。等不等价还 两说着呢。碰到我这么个不孝顺的您就算赔了。
大哥:你想把妈气死啊,这么多年你在外面自在了,我怎么没见你给妈盛过一碗粥端过一碗水啊?既然是血缘关系的本来, 你先本该一个让我瞧瞧?
丁元英:对于父母我很惭悔,也很内疚,我不适应家长里短的生活,父母也适应不了我那种生活,这很矛盾。所以我一直 很感激秋红和谢辉,是他们一直在照顾着老人。
秋红:哥,不说了,都守在家里面给爸妈端水,那咱们端一碗水去交医药费算了。问题是人家医院干不干嘛!
第十八集
我给你两个建议吧。一:你不要以求职应聘为生,拿学位没什么太大意义。应该是,什么有用学什么。 只要不影响创作,经营,学它个十年八年的,就为有个学习环境。
这是丁元英给小丹的留学建议,我觉得说得有道理。学习本就应该是什么有用学什么
。这种学习观念恰恰是
片中强调的强势文化
。
不管是文化艺术还是生存艺术,有道无术,术可尚求也;有术无道,止于术。
觉悟天道,是明开天眼。你缺的就是这双眼睛,你需要的也是这双天眼。是一双剥离了政治,文化,传统 道德,宗教之分别的眼睛,然后再如实观照政治,文化,传统。把被文化,道德颠倒了的真理真相再颠倒 回来。不管随便你怎么写怎么拍,都是新意,深度;这就是钱,就是名利,成就,价值。随便你说的什么。
上面两条都是强调道
的重要性。
昨天下午,我坐在房间里听音乐。听前苏联红军合唱团的《伏尔加河》那首曲子,翻来覆去地听了很多遍。 脑子里浮现了俄罗斯抗击拿破仑,抗击希特勒的画面,很伤感,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俄罗斯是一个伟大 的民族。历史上没有什么人能够战胜他们。但是在世界两大阵营五十多年意识形态的对抗里,他们却输在了 他们还没有完全读懂的文化里。而美国,尊重客观规律的文化赢得了靠飞机大炮根本赢得不了的胜利。以致 于连联合国都成了一个失宠的王妃。在中国,有人动不动就拿民主指责共产党,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中 国的政治文化也是传统文化的牺牲品。把沉积了几千年的文化属性问题都记在一个只有几十年的政党的账上, 这不公平,也不是真实的国情。
我觉得丁元英这段话还是在强调文化属性
的意义。俄罗斯没有读懂自己的文化属性,所以在冷战中失败了。
美国以尊重客观规律为文化属性,赢得了冷战的胜利。在中国,政治文化搭台,传统文化唱戏,共产党明白
这一点,所以它可以统治中国。制约中国发展的,从来都不是政治制度,而是沉积了几千年的文化属性。
第二十集
林雨峰和周总在办公室中,关于杀掉丁元英的讨论。
林雨峰:以你的处事方法,你会怎么处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总:雨峰啊,算了。咱不玩音响啦,潮起潮落常有的事,别老放在心上。到我这儿来,你愿意单干, 我给你支个摊子;你愿意热闹,咱们就在一个锅里头搅和,乐圣那边的事,交给赵青,让他们折腾去。
周总:杀人不难,杀人不留麻烦,难。杀手和知情者,是你一辈子的隐患。不留麻烦,也不难。什么 样的价位享受什么样的服务。当然,你出的起100万,破产以后也出得起。好,不留隐患也容易了。但是 不留心病,难。背着一条人命过日子,这是一辈子都治不好的绝症,这仅仅是其一。还有其二,其三。
林雨峰:有道理。说说其二。
周总:杀了一个丁元英,乐圣公司就得救了吗?不会,只能垮得更快。因为你们是在做市场,市场就讲究 社会形象和公众评价,这是企业的命根子。如果市场救不了你,那么杀这个人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呢?如 果竞争不过人家就去杀人,你就是把全世界的奖杯都抢回家,又有几分含金量呢?丁元英跟你真有深仇大 恨吗?人家好歹还是在扶贫。你真怕穷吗?你是丢不起面子。其三,黑道不是谁家独有的买卖,你能花钱 买到的东西,别人花钱一样能买得到。正天集团的总裁缺不缺那点儿买你命的钱哪?赵青说,赞助十大音 箱测评的是个开赌场的德国女人,一般的朋友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这个女人缺不缺那点儿买你命的钱哪? 除掉对手是为了自己生活得更好,如果除掉对手是给自己掘了一坟,那么杀这个人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林雨峰:看来,弱肉强食的法则放到哪儿都合适。
周总:这还都只是一些权衡利弊的东西,重要的是,你林雨峰是中国HiFi音响的有功之人,是发烧友心中 的英雄,就为这,你活这一辈子都值了。无论躺着站着都该是条好汉,这个污点你沾不得。只要沾上,别 说你这辈子擦不干净,你从前所有的成就感都会被葬送,你有多少钱,都不妨碍发烧友评价你是个渣子。
林雨峰:如果败诉,只是舍几个钱的问题,我就没这么闹心了。脸蛋子啊,那可不是女人涂脂抹粉的脸蛋 子。
周总:老弟啊,哥哥我不是好人,是过来的坏人。我是真心把人当朋友,才说了几句人话。你在这种时候 来找我这种朋友,潜意识就有想用那种方式解决问题的念头。道就是规据,即有所能,就必有所不能。
相较于林雨峰,周总显然更加理智。这段话中,周总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和三个不能杀人的理由
。解决
方案可以用一个词来总结,那就是认命
。因为周总作为局外人看得清楚,林雨峰的优势是强硬,强调进攻;
而他的弱点也恰恰是强硬,不懂妥协。丁元英做这件事,只有你林雨峰能“配合”他完成,换个人,这招就不
灵了。当别人合理合法的完成了对你林雨峰的攻击,那么问题只能是出在你自己身上,是自己不够强,所以
应该认命。
三个理由可以总结为:
- 杀人的心理负担
- 杀人的实际作用
- 杀人还是杀已
周总的话解释的非常清楚,我就不再赘述。可以说,这是我听过的关于用极端手段
解决问题最透彻的分析。
分析表明,采取极端手段不仅不会使问题得到解决,反而会引火上身,给自己的名誉和身心都带来更加严重
的损害。作为普通人,虽不会遭受林雨峰那样的事业上的重大打击,但是仍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发生,有
时这些事情会让我们产生使用极端手段
解决问题的冲动,而这个时候,给自己个建议,直接忽略这种方法
吧。道
就是规据,顺道则昌,逆道则亡。
第二十一集
律师和林雨峰,赵青在办公室谈论即将与格律诗公司的官司。
赵青:叶,冯,刘三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他们为什么得出了相反的结论。既然关注的焦点都一样,他们的 观念是什么呢?
律师:观念。传统观念。一是传统的事实胜于雄辩的观念;二是传统的疑罪从有观念;三是传统的青天大老爷 的观念。中国人长期接受简单的文化思维教育,他们相信法律是神圣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 一个坏人。
这里,律师提到了中国人的三个传统观念。第一个是传统的事实胜于雄辩的观念。具体表现为:叶,冯,刘 三人明确看到,在格律诗音响生产过程中,确实存在使用童工,违反环保规定的现象,所以他们认为法庭上,再 怎么辩解,也是没有用的。这一点,既源于传统观念的根深蒂固,也因为对现代社会规则的理解不足。
第二个是传统的疑罪从有观念。疑罪从有,指的是当司法机关无法证明被告人有罪,也无法证明被告人无罪的情 况下,认定其有罪。他们三个人心里觉得,自己被乐圣告了,需要上法庭,成了“疑罪”,根据“疑罪从有”,自然 就成了有罪。
第三个是传统的青天大老爷观念。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他们心里已经觉得自己有罪, 那么必然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第二十二集
小丹外出遇见古城通缉犯黄福海一行人,丁元英得知后独自在房间中深思。
丁元英: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为法,如是,又当如何?还是有情本位啊。唯独出离不了一个情字。真希望 有个祈祷就能管用的天啊。
小丹战友来丁元英家了解情况,离别前对丁元英没有在小丹生前最后一次通话中给她嘱咐和安慰表示不满。旁白(小丹) 的话。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丁元英心里非常清楚,无论怎么解释都会带出一个他对我的感情问题。在旁人看来,他的沉默 是一个高尚而残酷的沉默,给他下一个当我面临生命危险却漠然视之的结论。那么他对我的死,就负有一定的责任。 然而,丁元英认为,他对我的感情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如果需要理解即是对这种感情的亵渎。
丁元英在得知小丹的死讯后,收拾东西,看到小丹送他的照片。
丁元英: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来去自如。丫头,不简单呐。
第二十四集
林雨峰已经料到乐圣公司会在与格律诗公司的官司中败诉,他找韩楚风要了丁元英在古城的地址,来到了丁元英家里。
林雨峰:我看你不像是怕死的样子。
丁元英:生老病死,有谁因为怕就躲过去了吗?
这是强者的姿态。其实不光是生老病死
,在丁元英这样的强者眼里,事物只分两种:自己可以控制的,和自己无法
控制的。对于前者,他竭尽全力做到心中有数,一切东西都是确定的,所以不存在怕的东西;而对于后者,他则听天
由命,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怕也没用,所以也就无需害怕。
林雨峰:你是不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你?
丁元英:你不缺杀我的心,你缺的是一个杀了我还不影响你自我评价的理由。如果我说我料到了,你会用开枪来证 明我判断的错误;如果我说我没料到,你会用开枪来证明我撒谎的错误。
这同样是丁元英强者姿态的展现。面对随时可以了结自己性命的人提出的问题,丁元英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显然, 林雨峰问的这个问题也是他提前算计好的。他用机器般理智的分析给予了对方回应。
这两个人的对话让我想到古代一个皇帝和大臣的对话。皇帝手中抓着一只小鸟,问身边的大臣,这鸟是死是活?大臣 平静的回答:“皇上,鸟的死活我怎么说都可能是错的。如果我说是活的,您一用力,鸟就死了;如果我说是死的,您 一张开手,鸟飞走了,是活的。”
林雨峰:杀富济贫,真能救了贫吗?
丁元英:不能
林雨峰:说说,怎么个不能?
丁元英:杀富富不去,救贫贫不离。救主的文化唯救主可说。救主不是人,是道。得救不是破了戒的狼吞虎咽,是觉 悟。格律诗扶贫,是不治之治,说扶说救都是虚妄,赖着痞性胡说。充其量也就是个现代版的灰姑娘,跟你们乐圣化 点缘而已。